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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则栋妻子绿川英子之女那些曾在银川生活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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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战时期的银川军人。照片由李炬翻拍自美国某档案馆

银川,地处祖国西部。在大半个世纪前的抗日战争中,银川并不属于沦陷区,但作为没被日军占领的有数几个大城市之一,银川也反复遭遇过日本军机轰炸。记得我小时候姥爷跟我讲过40年代初他在银川亲历的一次轰炸。他说当时轰轰的爆炸声不绝于耳,地也在晃人也在晃,大家都躲到自家地窖里,等轰炸结束出来,发现他家后院菜地里被扔了一颗没有爆炸的炸弹。走出门去,好几处房子都被炸塌了,有不幸遇难者的肠子都挂到了树上……

虽未处于沦陷区,但那场侵略战争一样给银川人民带来了深重的灾难。然而在战后,这座城市却无私地接纳收容了不少日本居民,让他们在银川度过了一段难忘的快乐时光。

传达室看门的日本老头

80年代中期,中日关系正处于蜜月期,前脚中日青年互访,后脚银川的某高校就举办了一个日语培训班,向银川的知识青年教授日语。当时在宁夏教育学院当英语老师的我爹也去听课了。

据我爹回忆,当时银川会说日语的人不多,教育学院倒是有一个姓长谷川的美籍日裔外教,也被请去当日语老师。但长谷川老师自己的教学任务都很繁重,实在抽不出空每天过去讲课。然后有一天他去上课时,发现长谷川老师有事没来上课,而走上讲坛的是个老头。一见这位代课老师,学生们轰的一声就议论开了——这不是校门口传达室的看门大爷吗?很多人刚才进校门时还看见大爷匆匆忙忙往学校里走。

滞留中国的日本老兵山崎宏。

只见大爷换下了有些破旧的老中山装,换上一件笔挺的呢子大衣,站在讲台上用流利的日语侃侃而看。然后大家面面相觑,都觉得银川果然藏龙卧虎,随便从传达室拽过来个大爷都这么牛逼……

后来培训班结束,我爹就下班以后就经常跑到那所高校传达室向老头请教日语,也顺便聊个天。一开始老头只说自己在东北出生,曾留学日本,因为出身不好被发配到银川。后来熟了以后才知道,这老爷子压根就是个日本人!隔了30多年,我爹已经忘记老爷子的姓名,但据说他老家就是东京品川区,年战争快结束时,他17岁,中学还没毕业就被征召入伍来中国打仗,可不就是传说中的“老鬼子”!

据老爷子自己说,他来中国以后一直在东北,都没来得及南下作战,日本天皇就发布了终战诏书投降了。然后他们先是被苏联红军关进战俘营,后来经过甄别后又被移交给了解放军,参与了解放战争。当时中日之间书信联系不畅,他辗转周折才联系到回日本的一位邻居,那位邻居告诉他,在战争后期的东京大轰炸中,他全家都被炸死了,现在日本已经没了亲戚。

同为滞留中国日本兵的山崎宏(后排左二)50年代和中国同事合影。

当时他万念俱灰,觉得自己从小的生活环境已经没有了,所以也就没回日本,留在了中国。当时也有不少日本人留了下来,但其中大部分都是有一定专业知识的技术人员,而他中学都没有毕业,所以自愿支援到银川,但也没分配到什么好工作。因为中文说得很好,还是一口东北话,所以很多年里他一直隐瞒自己日本人的身份。据说他曾结过婚,但后来他的日本人身份到底被人揭出来了,似乎老婆因为这事跟他离了婚,带着孩子另过了。后来老了他就当起了那所学校传达室的看大门老头。

这位老人的经历让我想起前两年去世的滞留中国日本兵山崎宏。两人有几乎如出一辙的经历,现在想来,战争结束后像他一样隐姓埋名留在中国的日本人一定为数不少。后来大部分人或后代回去了,但也有不少人最终埋骨此地。

相比这位不知姓名的看门老汉,下面要写的这两位女性却有很大的知名度,而她们同样在银川留下了自己的青春记忆。第一位便是和乒乓国手庄则栋产生了感人至深跨国爱情的佐佐木敦子。

年轻时的庄则栋,绝对颜值担当。

庄则栋夫人佐佐木敦子在银川的童年记忆

相比这位不知姓名的看门老汉,下面要写的这两位女性却有很大的知名度,而她们同样在银川留下了自己的青春记忆。第一位便是和70年代乒乓国手庄则栋产生了感人至深跨国爱情的佐佐木敦子。

很多人第一次听说佐佐木敦子,还要从80年代末在中日两国引起很大轰动的佐佐木放弃日本国籍事件。70年代庄则栋作为乒乓球世界冠军访问日本时,在日本工作的佐佐木敦子就迷上了这位在日本电视台里唱京剧的帅气世界冠军。后来听说庄则栋处境落魄,还离了婚,佐佐木追星追到了中国,并和当年的偶像谈起了恋爱。

佐佐木敦子和丈夫庄则栋晚年合影。

两人的爱情受到很多干扰,但最终还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佐佐木也因此放弃了日本国籍,由企业高管变成了专心照顾丈夫的家庭妇女。

当年他们两人的爱情故事经媒体披露后,感动了很多中国人。但很少有人知道,佐佐木敦子之所以对中国如此情有独钟,皆因她根本就出生在中国,并且还在银川生活多年。

年,佐佐木敦子出生在沈阳,排行老三,她家一共六个孩子全都出生在中国。解放后,她的父亲作为援华专家留下来,被派到西北兽医研究所工作。上世纪50年代中期,佐佐木一家就生活在银川老城惠民巷与民族北街之间的那家巷,现在更名为崇信巷。当时这里被政府安置了好几户像佐佐木一家一样滞留在中国的日本人,很多崇信巷老居民至今还记得当年居住在此的日本人身着和服,穿着木屐过巷提水的情景。

30年代末,天津的日本侨民在街上行走。

当时9岁的佐佐木敦子和她10岁姐姐佐佐木智子都在银川20小就读(即现在的银川实验小学)。年初冬,学校为欢迎佐佐木敦子等十多名日本小朋友特意召开了全校师生大会,要求大家关心爱护日本同学,其中的佐佐木姐妹被分到四年级二班。同班同学张慧云回忆说,班主任苏文第老师领着她俩来到教室,只见姐妹俩身穿黑灰色缝纫机线轧过一道一道的薄棉袄,下身穿粗布裙子,头戴毛线织的贝雷帽。苏文第老师向同学们介绍了她俩的情况后,姐妹俩站在讲台上,落落大方向同学们深深鞠躬,并用流利的中国话说“同学们好”,姐姐说“我叫佐佐木智子”,妹妹说“我叫佐佐木敦子”。同学们惊奇地听着从未听说过的外国洋名,哄堂大笑。

据当时他们的班主任苏文第回忆,按年龄佐佐木敦子是要分到三年级的,但她成绩优秀,中国话也流利标准,就和姐姐佐佐木智子分到一个班。当时姐妹俩的数学成绩在班里名列前茅,每次都能考95分以上;学习语文虽然有点吃力,但每次考试都在80分左右。那时学校娱乐体育项目少,佐佐木姐妹把家里的皮筋、毽子带来和同学们一起跳皮筋、踢毽子,好多女同学都是第一次玩这种游戏。

学校举行庆祝“六一”儿童节活动,她俩用日语为全校师生演唱《东方红》,并双双加入中国少先队,戴上了红领巾。为了关心姐妹俩的学习生活情况,苏文第老师还进行过家访。为了欢迎老师家访,佐佐木敦子的父亲就用砂枪打了几只麻雀,加工后炒成肉丁,拌了一锅面疙瘩,又在里面放了点菜叶招待老师。后来熟悉了以后,每到日本樱花节,她俩就把要好的同学请到家里吃饭。

佐佐木敦子(前左)、佐佐木智子(前右)、苏文第老师(中)和另两位日本学生留影

年冬,因父亲工作调动,佐佐木一家迁居甘肃张掖。苏文第老师得知她们将要离开银川,便请姐妹俩和另外两个日本小学生到老银川宝珍照相馆合影。年她父亲在甘肃病故后5年后,已上完高中的佐佐木敦子才随母亲回到日本。

十几年前,佐佐木敦子曾借陪丈夫庄则栋参加乒乓球赛事的机会回到宁夏,故地重游,内心也有许多感慨。

绿川英子之女的银川记忆

被誉为“日本人民好女儿”的绿川英子

在中国抗战史的记载中,有一位叫做绿川英子的日本女人。她曾用日语向世界发出反战的声音,也一度被自己的祖国斥责为“娇声卖国奴”。年,她和中国丈夫先后去世,留下一儿一女。而她的女儿刘晓岚(日文名长谷川晓子)也曾在宁夏工作多年,在银川留下了自己难忘的青春记忆。

抗日战争爆发前夕,作为进步青年的绿川英子在东京上大学时,与留学的中国进步青年刘仁相识结合,然后两人先后回到中国,积极参加抗日斗争。她先后当过杂志编辑,报纸撰稿人等职务,但真正让她名声大噪的,却是在郭沫若介绍下,担任电台对日播音员。她全力以赴地向世界揭露日本帝国主义对中国人民犯下的滔天罪行。为此,当时的日本媒体咒骂绿川英子“用流畅的日语,恶毒地对祖国作歪曲广播的娇声卖国贼”。

年,周^恩*莱曾当面评价她:“日本军国主义把你称为‘娇声卖国贼’,其实你是日本人民忠实的好女儿,真正的爱国主义者。”绿川英子回答说:“我愿做中日两国人民忠实的女儿。”

母亲去世时1岁的刘晓岚和6岁的哥哥刘星

年绿川和丈夫刘仁因术后感染和疾病双双离世后,撇下年幼的一儿一女。在亲友和政府共同照顾下,两个孩子长大成人,并上了大学。年,绿川英子的女儿刘晓岚考取了唐山铁道学院电机系,临近毕业时,作为问题学生,她和后来成为丈夫的大学恋人毕业后被分配到兰州铁路局中卫分局铁路子弟学校当老师,包括她和丈夫在内,全校只有四名大学生。

虽然在中卫任教的生活乏善可陈,但在那个特殊而混乱的年代,宁夏这片土地就仿佛环绕期间的黄河水,温柔地给予了这位中日混血女子最大的保护,并且让她在这里收获了爱情和家庭。

年8月,《中日和平友好条约》签订后,两国合拍了一部名为《望乡之星》的电视剧。剧中她的父母分别由日本著名影星栗原小卷和中国影星高飞饰演。刘晓岚至今还能清楚地记得,年这部电视剧播出时,整个中卫都没有电视机。为了看到这部和父母有关的电视剧,她专门坐了两小时火车赶到银川,看完后再匆匆忙忙赶第二天的火车回中卫上班。而通过这部电影,她才对几乎完全记不起来的父母有了全面的了解。

这部电影播出后,刘晓岚和同在西北工作的哥哥被调回北京。80年代末,她移民日本,而哥哥却留在了中国,直到病逝。如今,刘晓岚还致力于中日友好事业,时常回中国访问,讲学。作为在自己青春记忆中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中卫和银川,也是她内心中至今难忘的地方。

如今已7旬的刘晓岚在为父母擦拭墓碑。

我和三位银川的日本外教差点打起来

随着历史翻开新的篇章,中日人员往来日趋紧密,越来越多日本人选择到银川工作居住,为这座城市贡献自己的力量。比如被誉为“沙漠之父”、曾荣获联合国人类贡献奖的远山正瑛博士,就曾数次在银川周边的沙漠化地区长期指导防沙治沙工作。

多次到银川治沙的远山正瑛博士。

除了这些名人,还有一些普通日本人也在银川定居多年。比如上文提到的宁夏教育学院那位长谷川老师,在和教育学院合约到期后,又被聘用到宁夏医学院担任外教,在银川生活居住多年。我妈还记得上世纪90年代初,她在老城街头偶遇长谷川老师,当时的长谷川已经能说一口流利的“宁大话”,还跟她讨论了半天老城哪个市场的菜又新鲜又便宜,完全看不出这是一个美籍日本人。

到我参加工作时的年,也曾与几位在银川长期工作的日本人有过接触——只不过似乎并不是很友善的接触。

当时我供职的银川都市经济广播承办了银川电视台一档“外国人唱中国歌”晚会,邀请在银川常住的外国人在晚会上表演。当时由我负责联系的名单里,就有我母校21小的三位日本女外教。记得领头的是一位姓高木的日本姑娘,大饼子脸,塌鼻子,性格还非常暴躁,完全颠覆了我一直以来对日本女孩温柔地印象。

作者此前访问日本时拍摄的日本女高中生。

她们要上台演唱《花心》,但好像因为找不到伴奏带,非要我给她找。按说你求人办事那就客气点呗?虽然颜值不高,但想来要是有三个日本妹子在身旁温言软语恳求一下,我应该会美得屁颠屁颠给她找。可人家姑娘直接用命令的语气指着我:“这事就该你们负责!你,三天之内把伴奏带给我送来!”

我当时一下就毛了,心想这特么谁啊?求人办事还这口气?因此很生硬地拒绝,然后直接说:“这个得你们自己找。爱找不找,找不着别上了!”没想到高木妹妹伙同另外两位妹子直接冲过来,揪住我的衣领咆哮:“纳尼!?”

然后国仇家恨立刻涌上心头,我当时就有种要用拳头把她的饼子脸再砸扁一点的冲动。然而冲动还没变成现实,挥起的拳头就被同事拉住了。现场一大群各国外国人,实在觉得跟几个女的闹起来影响不好,然后被气哼哼地拉一边去了。这时拐过来一个吃瓜看热闹的南非胖孩子,非常不屑地用流利的宁大话跟我说:“这几个女的就是欠收拾。嫁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挨上两顿打就美美的了!”我飞快地扫视了一下他一身攮肉的肥胖身体,心想你要真敢娶她,谁收拾谁还不一定呢……

后来三个姑娘到底自己找了伴奏带,然后晚会上穿着和服又唱又跳,很快乐的样子。下来时碰到在后台候场的我,还不忘深鞠一躬道歉。如今我成为中年大叔后再想想,不过是几个脾气不好的小丫头片子,跟我们妹妹一样。天天在一个城市生活,观念不同,思考问题角度不同,发生点小摩擦再正常不过。所以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实在没必要事事处处扯到国仇家恨上。

毕竟,现在长期居住在银川的日本人也有很多,他们也在为这个城市的发展贡献力量。所以我觉得,只要咱们自己始终坚持历史观和原则问题,然后平常心对待他们就得了。

当年在银川台当主持人的作者。

您身边的朋友中,有长居银川的日本人吗?他(她)身上有哪些好玩的故事呢?您也可以在下面评论区留言一起分享哦……

本文写作过程中,参考了《百年银川》一书、及口述宁夏公号的部分史料,特此声明。同时特别感谢李炬先生向我提供了大量自己从美国档案馆翻拍回的银川老照片,感谢上述人士对本文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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